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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逆不拆

【楚路】 阶级爱情

楚路only

1w+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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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觉得很尴尬。

楚子航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其实他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太过吃惊所以让这种尴尬的气氛漫延了一阵,但他表现得很成熟,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收敛起来了。

不得不说,路明非在迈向“成熟”的这条路上走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这不是一种让人好受的认知。

路明非出门很少,准确的说,是出房门很少,除了上厕所和吃饭的时候他能一整天呆在房间里。楚子航并不能确认他这样的行为是否是因为自己,但是他想多多少少是有点关系的,不管他现在有没有把未成年时做的事情当做一个笑话,但他肯定不情愿时常看见自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特别是自己养了一只猫,非常漂亮的布偶,但是路明非搬进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一只奶茶色的仓鼠,宠物的天敌性几乎注定了他俩的同居生活会像这两个不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小动物一样无法平静。

路明非从小就非常喜欢小动物,猫、狗、兔子、鹦鹉、乌龟、金鱼,凡是他见到了就挪不开脚,小学的时候学校门口经常有卖小兔子的,他攒了好久的早餐钱买了一只,因为买不起笼子去鞋店里求了好久找人要了一个废鞋盒装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白兔抱回了家。他知道他婶婶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可以把它养在楼道角落,悄悄给它喂吃的、打扫它的小窝……路明非想得非常好,只要不在婶婶的眼皮子底下养就可以了,这是他的第一只宠物,专属于他一个人的,非常可爱、柔软、嘴巴总是动个不停的红眼睛小兔子,他的心好像一个氢气球控制不住地飘起来。

路明非一路上都在抚摸他的小兔子,他都不敢用劲,跑回家的时候激动得整张脸发红。他不敢把兔子带回家,进门前就藏在了门口,晚上婶婶还出门倒了一次垃圾……她果然没有发现。路明非带着从未有过的甜甜的笑进去了梦乡。

第二天他特地起得很早,给兔子喂了早就准备好的菜叶打扫赶紧鞋盒还在里面垫了一条没人用的旧毛巾才去上学。他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回了家,上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小白兔,但那个鞋盒不见了,他简直急疯了——肯定是婶婶发现了,他跑回家,家里空无一人,正好这时候家里的座机响起来,路明非接了电话,婶婶跟他说带路明泽出去吃肯德基了给他买了泡面让他自己吃饭,路明非鼓起勇气问她有没有看见一个鞋盒——盒子里有只兔子。

——丢到楼下了。婶婶吼他要养兔子就和兔子一起滚出去。路明非根本听不进这些,挂了电话就往楼下跑,找了好久才在绿化带里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已经僵了,浑身是血,肯定是被野猫咬死的,这个破旧的小区早就是野猫的天下。

路明非整整流了两个小时的眼泪,用一根木棍挖了一个坑把兔子埋起来,他无法形容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那以后即便是他父母去世比起来好像也是轻描淡写的。

毕竟他从没见过他的父母。

他在搬出叔叔家之前也没有再养过任何动物。

工作之后他原本的打算是先养一只猫,但最后他养了一只仓鼠,十元一只,他还花了八十给它买了个双层的笼子。

这只仓鼠非常懒,从不玩滚轮,但很怕人,每次都很难把它抓出来。路明非对这只仓鼠很满意,因为他大学的时候室友曾经偷偷在寝室养了一只泰迪,长得非常可爱,时时刻刻都要人抱在怀里,路明非非常喜欢它,但室友迫于压力把小狗送回家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既喜爱它又讨厌它,明明觉得抱着它肯定会非常幸福却总是在它跑过来的时候把它扔给室友,太麻烦了,每天出门前那只小狗眼巴巴养着他们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已经没有耐心照顾一只这样喜爱人类精力旺盛的家伙。

特别是那段时间因为狗毛过敏而鼻炎发作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赶紧把它送走。

 

 

楚子航又要加班,路明非担上了偶尔要给楚子航的女儿喂猫粮的任务。他的女儿叫puppy,路明非不能理解像楚子航这样严肃的人为什么会给自己的猫咪取名叫小狗,但是puppy自己对这个名字没什么不满意的,楚子航每次一念到这个单词她就咪呜咪呜地跑过去躺成一滩水。

Puppy很爱吃零食,但她肠胃不好容易软便,所以楚子航从来只给她猫粮,并且对此向路明非进行了严肃说明,她以前曾屁股毛上挂着便便在家里到处跑,这是一种很让人窒息的感觉。Puppy长得非常貌美,楚子航有把她的照片po到网上,很多人都说这是他们见过最美的布偶,路明非每次都趁楚子航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和她玩,puppy很喜欢他,每次楚子航辛苦地在外加班的时候puppy就躺在他怀里被他摸得咕噜咕噜。

楚子航真是养了个傻女儿。

可能是因为puppy很乖,不闹腾也不需要牵出去遛,所以路明非对puppy这样一个符合他幼年幻想的宠物忍耐度很高,也可能是因为,她是楚子航的猫。

路明非从小到大也喜欢过几个女孩子,甚至在楚子航出国后他还有过一段非常短暂的近乎暧昧的浪漫往事,但是这和在高压环境下唯一像救赎一样闯进他生活的感觉不同。在参加以前的同学聚会时对于从前暗恋过的女生他唯一还模糊记得的就是那时挣扎的自己,但当楚子航再次一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一切都不一样。

路明非的大学同学请他吃饭,在此之前他们共住的一个月里他除了上班没有任何社交活动,连公司下班之后的联谊都不参加,楚子航没听过他在家里打过一通电话,恐怕偶尔打开微信也都是为了公事。

路明非趁楚子航在客厅喝水的时候向他报备了一声,告诉他不用准备自己的晚饭。Puppy跟他到门口趁他换鞋的时候绕着他的腿蹭了几下,楚子航把猫抱起来,提醒他:“早去早回。”

“嗯……我晚上还要看一场电影,应该不会回很早。”路明非很快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非常平静地打开门出去了。

当那扇防盗门关上的时候楚子航挠了挠puppy的下巴,低声问她:“他有没有告诉你是和谁一起?”

Puppy的大尾巴摆了摆,柔软的尾毛在他手臂上轻刷一下,很快地过去了。

不用puppy告诉他楚子航也知道了路明非是和谁一起吃饭看的电影,晚上十点的时候路明非发了朋友圈,只有一张别人拍他的照片,楚子航从他身后反光的玻璃里认出来给他拍照的是个打扮亮丽的同龄女孩。

诺诺很快就来私戳他:“大危机啊,那女生是路明非大学时的女朋友。”

楚子航默不作声没有回复,好在诺诺很快就问清楚了,“还好还好,路明非说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大学同学,不是前任女友。”

楚子航被人猛攥着的心终于松了一点,puppy探着脑袋想看看他在看什么,楚子航下意识接过她的爪子捏了捏,回复诺诺:“谢谢。”

路明非十一点才回,楚子航从窗户里看见他从一辆车上下来,然后和驾驶座上的人说了两句话才上楼。楚子航买了路明非爱吃的卤味,他一开门puppy就从楚子航怀里探起身体看他,还咪呜咪呜叫个不停。

楚子航主动告诉他桌上的吃的是给他买的,路明非不能装瞎假装看不见,道了谢在餐桌前坐下。楚子航松开抱着puppy的手然后轻拍一下她后背,puppy跳下去往路明非身边跑,吵着非要让他抱。

路明非胃口一直很好,什么时间点都可以吃东西,哪怕是刚刚才吃饱了饭也能抱着一大袋卤味吃个不停,楚子航热了两杯牛奶坐到他对面,看着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puppy,低声说:“我本来没有打算养猫,大学的时候一个同学开的猫舍,他经常发它们的照片,puppy很像你,所以我选了她。”

Puppy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被别的猫欺负,他说要买的时候那个同学本来还一直不肯,他一直等到puppy身体好了一些才把她接回家。刚来的时候puppy很胆小,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是整天粘着他不肯单独呆着。

路明非动作一顿,低垂着头说:“呃……是吗。”

又说:“我吃饱了,先把这些收起来了。”

他把袋子系好放进冰箱,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楚子航被他落在位子上坐着,心里好像被钢丝搅动。

 

 

刚上高二的时候路明非偶尔会去买游戏报,报纸五块钱一份,放学的时候书店人一般不少,店里有一男一女两个老板,路明非给了钱拿了报纸就要离开,结果女老板突然喊住他:“诶你报纸没给钱!”

路明非愣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一眼男老板,说:“我给他了。”

女老板也看向他,对方啊了两下,实在不记得他有没有给钱。

“不给钱报纸不能拿!”

路明非一抿嘴,隐隐也想发火,他把空空的口袋翻过来给他们看,“我给钱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出门的时候带了五块钱,现在口袋里是空的,就是刚才把钱给他了。”

旁边的学生都看了过来,但刚才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无法说出个是非,因此都没吭声。

“你说你出门带钱了就是真带了?拿书不给钱的人骗人不是很正常的,亏你还是个学生,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女老板伸手抢他手里的报纸,路明非不肯放,一份报纸能有多结实,两下就被他们扯碎了,老板一直在他耳边嚷嚷着,路明非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他没偷你的报纸,刚才我在文具店看见他买笔了,当时他确实还剩五块钱,而且他是我同学,他经常来买这份报纸,我知道他不是这种人。”突然有一道男声在他旁边响起来,路明非看过去,居然是楚子航,他们以前没有过任何交集。

老板们不认识路明非但对楚子航却很熟,他每个月要来购入几百元的书,而且是个非常认真的学生,男老板给他面子,赶紧说:“诶我想起来了,他确实给钱了,真对不起,我再赔你一份报纸吧。”

路明非摇摇头退出了店铺,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跟了出来,路明非很快地用手抹了两下眼皮,但泪珠子还是像坏了的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流个不停。

太尴尬了,他知道老板们没有做错,他们平常也会笑着和每个来看书的学生打招呼,他只是在痛苦自己的困厄,再连多的五块钱都拿不出来,不然他能理直气壮的说,我有钱,不需要偷你的东西。

楚子航好像被他的眼泪吓到,愣了半天才赶紧掏出纸巾递给他,路明非赶紧擦擦泪水,纸巾很快就被浸湿透了:“谢谢,谢谢。”

楚子航想跟他说你刚才应该据理力争,而不是像根沉默的木头立在那儿,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讲:“不客气,那我走了。”

 

这次路明非租了楚子航的房子虽然只是碰巧,但楚子航的亲密实在太过明显,让路明非不由得想后退。

如果可以的话路明非一定会选择搬出去,但他只能为金钱折腰,他不可能再找到这样一个只要六百块就能租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并且没有奇怪的室友能让他好好复习考研的地方。当楚子航知道他是为了二战研究生决定辞职考研的时候还提出过免了他的房租,但路明非自认还没有这么厚脸皮,虽然六百块对于楚子航来说确实和没给钱差不多。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是从英国的一所很有名的高校毕的业,他的个人信息上写的是毕业于一个路明非连读都不会读名字的学校,他的工作能力非常强,一回来签的就是百万年薪。路明非自己毕业于一个没人知道的二本院校的最不入流的专业,他大学四年虽然不说是混日子但也谈不上认真,一战时目标定的过高又三心二意地想要早点脱离叔叔家出来工作挣钱,最后考了个惨不忍睹的分数。再找工作的时候春招都只剩了个尾巴,最后找了个跟专业半点关系没有的媒体文案工作,月薪四千五,不转正的时候三千,不交五险一金,不包吃住,每天加班到十点半没有加班费。

工作三个月后他还是决定要考研,边工作边看了两个月的书,高数写得他每天都是在绝望中闭上双眼。然后楚子航来了,他还是像当年一样不问主人意愿就冲破路明非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的保护罩闯进了他的生活,每天早上做好双人份的早餐,给puppy备好猫粮再开着保时捷去上班,路明非在网上查过,这个小区的房子一套至少千万往上走。

路明非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自知之明。

高考前不久路明非父母乘坐的飞机失事,考完试他抱着唯一一点念想向楚子航表了白,楚子航对他太好了,以至于让他有了错觉,让他以为自己也许有可能能获得一点点的温暖。

最后的结果是楚子航的一句抱歉和一周后他上了飞往大英帝国飞机的消息。

路明非最了解的是人情冷暖,最能分辨的是人的喜恶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楚子航有情他不可能敢迈出这一步,但可惜的是楚子航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有情。

即使再来一次路明非已经看透了他,晓得他最能假装自己无辜,假装自己深情。

楚子航的电脑很贵,楚子航的键盘很好用,楚子航的手机是最新款,楚子航的房子在市区里单独劈出来的一片僻静别墅区,楚子航的猫是行走的人民币,楚子航的一双袜子能够他一个月生活费。

如果可以的话,路明非也想毫无负担地说,“我养了一只猫,它像你一样很高冷,它很贵,它的父母都是赛级,就像你一样。”

楚子航高中就加了路明非的QQ,出国后他一度通过这个来视奸路明非的生活,他的动态不少,经常在空间里记录今天食堂阿姨多给了我一块肉麻辣香锅真好吃不想画图大物好难,结果不到一年他就不再在空间出没,楚子航以为他是意识到自己话太多嘴碎又无聊,却没意识到很多人上大学后都从QQ转到了微信。路明非的微信是大学才开通的,楚子航当然不可能有机会加到他的好友。

楚子航的亲生父亲在他高二那年去世,卡塞尔是他的母校,楚子航曾立誓要就读然后立身于此,唯一的变数是他不成熟的初恋。

是他迟来的,一厢情愿的单恋。

诺诺见过一次他以前的手机壁纸,是路明非的毕业单人照,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和四年前没什么区别。

路明非租房的所有事情都是诺诺一手安排,楚子航至今不敢告诉他事情真相,从前的路明非像puppy,现在的他像那只仓鼠,对谁都露出软软肚皮,但翻了个身就能把所有人抛之脑后,他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好像puppy牌牛皮糖粘在他身边。

第二天下了大雨,好在是周末楚子航不用出门上班,路明非则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

楚子航原本不想打扰他学习,打算等考试结束再说,但到目前为止路明非除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再也没在他面前露出任何情绪,诺诺口中的“恋恋不舍”也是近一年前的事情,如果路明非真的在三年内对他还心存幻想,却在最后他即将回来的一年内放弃了他……

甚至如果不是诺诺提起,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拒绝了路明非的表白时他才刚刚失去双亲。路明非大一暑假时在空间发表过一篇日志,一直是仅自己可见,直到不久前楚子航又一次翻他空间的时候才看到他这篇写于父母祭日的文章。路明非是无论有什么心绪都永远不会开口的人,那篇日志是楚子航见过的他唯一的自剖,他写山写树写花,只有最后一句说“唉,就算是我偶尔也想要感性一下,以前居然还真的剖心剖肺,没想到直到一年过去我才能认清事实,太惨了。”

楚子航在深夜把这篇文章翻出来读过好多次,他甚至自虐似的对这样心脏抽搐的感觉上瘾,路明非当初是跟他当面表白,既没留下情书也没有聊天记录,楚子航现在还保存着高中时候路明非所有跟他的短信和qq聊天记录,但他只在这篇日志里承认自己动过情又为情所伤。

路明非在房间里开着微信和芬格尔聊天,手机突然日常发疯自己在几个界面内滑来滑去最后打开楚子航的聊天框连发了十几条老年人表情包,路明非拼了命地制止也没成功只能期待楚子航没看见赶紧撤回,结果对面五秒钟就发了一句“怎么了?”

“不好意思哈,手机坏了,屏幕不听指挥结果给你发了一大串这个……”路明非尴尬地要死,恨不得把自己这用了才一年的破手机扔了,他大学一直用的是婶婶的旧手机,去年叔叔家续费宽带的时候送了个手机婶婶就丢给他用了,没想到这才一年它就已经顽强地生成了自己的意志想要成为自己的主人。

楚子航回了一个嗯字,追了一条消息:“附近开了一家半自助餐厅,去吃吗?”

路明非客气地回复:“不了,谢谢。”

楚子航没回消息了,路明非爬到床上躺着,楚子航的每条消息都让他难受,就算他只发一个句号过来路明非都会为消息提示上的“楚子航”的名字而感到头脑发晕。

因为这一遭晚上的时候他没出去吃饭,一直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楚子航敲过一次门,他说不饿。

结果到了快九点他把自己饿得胃直抽抽,他长期有浅表性胃炎,饮食一不规律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肚子就疼得不行。路明非假装没事人一样的推开房门,楚子航正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听见声音朝他看了过来。

路明非尽力不让他看出端倪,走路的时候腰背挺得笔直,但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摸黑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楚子航突然开了厨房的灯,路明非自以为正常地看他一眼,楚子航却一下变了脸色。

“你不舒服?”

路明非一张脸惨白,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

楚子航走近了,看见他满头的汗,克制地抓了一下他的手,指尖冰凉得让他心慌,他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路明非的掌心有几个新鲜的指甲印。

楚子航也不说话,但脸色差得吓人,路明非根本不敢真的瞒他,立马解释:“晚上没吃饭,现在有点胃痛。”

楚子航根本不相信他所谓的“有点”,直接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温水,在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拎了一把面条问:“只有面条了,你要是不想吃我现在出去给你买。”

路明非不想麻烦人,只能说:“下面就可以了。”

楚子航很快就把面下好了端出来,里头加了几根小白菜还卧了一个鸡蛋,路明非沉默地把面吃了,胃饿过了劲,抽抽的感觉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就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肚子揉。

楚子航洗了碗出来看见他的动作直接坐到他旁边,一脸正气地也伸手去帮他揉肚子,他本来以为路明非肯定会把他的手推开,但等了半天,路明非只是任他动作,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动摇。

连路明非自己都以为他肯定会推开楚子航,但他实际上却手脚僵硬好像不受控制,好像楚子航一靠近他就无计可施了。

 

第二天楚子航提了个袋子给他,路明非把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还没拆封的手机盒,他下意识就要拒绝,结果楚子航说马上要去外地出差一个星期,如果可以的话有时间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路明非没说同不同意,但是没把手机盒再放回去而是坐到沙发上把它拆了。

楚子航比他想象的细心,很有分寸地买了一部不到两千块钱的国产手机,虽然对于路明非来说这也已经是头一回了。

手机虽然不算贵,但胜在是刚发行的新款,样式好看运行速度也很快。路明非把通讯录导入过来,又下了几个常用软件,最后才把旧手机的手机卡抽出来换到新手机里,楚子航一直在旁边不说话,但路明非感觉他想问自己喜不喜欢。

他真心实意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好的手机。”

楚子航目光深沉:“以后还会更好的。”

楚子航最后出差去香港呆了半个月,一日三餐电联他按时吃饭,还要路明非把每餐的菜色发给他。Puppy第一次单独和他一起住,把原本属于楚子航的宠爱全都强加到了他头上。他很少把仓鼠拿出笼子,因此他的房间也成了puppy的娱乐天地,每天在他的床上书桌上作业上撒泼打滚,累了就挤到他怀里睡觉。

“puppy最近怎么样?”楚子航发短信问他,路明非忍不住抱怨:“太黏人了。”

“她从小就喜欢和人一起玩。”楚子航向他发了几张幼年puppy的照片,比起现在毛色更淡,虽然抱着人不松手,但眼神还怯生生的。

照片里只有一张是他拍,楚子航把puppy半托举着 轻吻她的额头,他的眼睛半垂着,好像有万分温柔,是路明非曾经无数次做梦都祈求他看向自己的模样。

可是突然间他却又觉得这样的温柔眼神他好似已经看过千遍万遍。

“我后天就回来了。”

“好。”路明非慢慢打字,“puppy在等你。”

 

 

读大学的时候班里有过几个女生说他“长得很可爱,一定有女朋友了”,最开始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在故意开他的玩笑,后来才发现真的有不少人这么想。

他在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是被所有人忽略的那一个,他喜欢的所有女孩子都被别人给追走了,只有在骂人的时候才会有人把女生故意跟他凑成一对,为的是羞辱那女孩只能和路明非这样的人在一起。在班里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他都很沉默,还有百分之十的时候大家把他当做跳梁小丑。

其实后来想起来大家也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恶意,但少年人的残忍是无心却最能戳中人软肋的,大家只是看不惯他的古怪和懦弱,却表现得他好像传染病的源头。

楚子航是他高中时唯一的光,却又成了他整个青春期最不能回首的伤疤。甚至在大学有女生追求他的时候,他始终忘不了的是楚子航最后那一句冷漠的拒绝。

楚子航回来以后很快就开始了大幅度降温,之后的一整个秋冬路明非都过得非常煎熬,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未来这么彷徨过。考研有很大可能性会失败,如果那样的话他之前放弃工作的行为就成了一个笑话,或者简单的说,他和楚子航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中秋节的时候路明非回叔叔家吃过一顿饭,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叔叔想留他住一晚,连婶婶都让他明天再走,路明非没再坚持。路明泽在学校不回家,他一个人住他们俩以前的房间,婶婶晚上没事都会去跳广场舞,九点多的时候路明非在床上玩手机,隔着一扇窗户隐隐听见婶婶在楼下说话的声音。

“明非那小孩我看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还多浪费一年时间考什么研究生,你说说他毕业这么久了没给家里寄过一毛钱,真是浪费我花钱养他做赔本买卖,这次他回来我可是给尽了好脸色,就等着他考试考完了回来让老路给他在电力局找个事做,正好存点钱给他弟弟结婚。”

路明非浑身发抖,他轻轻地把窗玻璃合上,突然觉得这个地方一秒钟也多呆不下去,叔叔还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离开——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哪里还想得到任何借口。

他在房间里呆坐了半个小时,楚子航看见他先前发的说晚上不回的短信打了电话过来,路明非看见屏幕上他的名字就想流泪,“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我现在在我叔叔家。”

楚子航听见他的声音哽咽心里也一下提了一口气,“发生什么了?我马上来,你等我,我现在就来。”

快十一点半的时候楚子航给他发消息,教他说室友病了要赶回去照顾室友,路明非根本不敢看叔叔婶婶的脸色背着书包念完了楚子航给他找的借口就往外跑。为了不让他叔叔婶婶怀疑楚子航等在小区门口,路明非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眼睛红得像兔子。

楚子航一句话都没说,他轻轻抱住路明非,抚摸他的后颈和背,告诉他:“没事了,我在。”

在路明非的世界里,他的所有烦恼都是可以用金钱解决的。

楚子航也有烦恼,虽然在路明非非常浅薄的认知里几乎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因为他的梦想就是有一天也能有和楚子航一样这样不值一提的烦恼。

从前他不是势利的人,楚子航穿aj的时候他穿五十块一双的帆布鞋也能一起玩得很好,但楚子航永远不可能知道,当他要去英国的消息轻飘飘地传到路明非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有多希望能马上订同一班航班的机票,气势十足地告诉楚子航,“你永远别想甩掉我。”

但他连签证和护照都办不了,机票钱存一年也存不到,如果楚子航愿意,他可以永远断了和路明非的联系,让他再也见不到自己。

大学时追他的那个女生家里当时已经给她买了房和车,路明非全身存款只有400,不够她一件护肤品的钱。

他小时候一直在期待长大,却从没料到成年后的世界多么残忍。

四年前的他尚有勇气向楚子航表白,现在的他却连接受楚子航都不敢。

 

路明非身体并不好,他的作息不规律,而且压力非常大,楚子航把他带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全身发冷昏昏欲睡。

“师兄,我好像发烧了,家里有药吗?”

路明非按着额头躺在沙发上,他看起来非常不舒服,楚子航很少发烧所以没有准备温度计,他把路明非的手拿开把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去,确实有些烫人。他下楼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退烧药回来,路明非冷得把沙发套扯下来盖在身上睡着了,白嫩的小腿露在外面。

他之前已经洗漱过了,楚子航直接把他抱到床上,路明非被他的动作弄得昏昏沉沉地半醒过来,看见是他下意识就往他怀里蹭,呐呐喊他,“师兄怎么是你……”

以前路明非总喊他师兄,因为当年的物理老师总说楚子航是他的关门弟子,逗路明非说应该喊楚子航大师兄,后来不知怎么这也成了路明非对他的一个特称。路明非很少喊楚子航的本名,这个称呼好像承载了他对楚子航所有难说出口的涩人情思。

楚子航在今天之前已经很久没听他这么喊过了。

他把人尽量轻地放到床上,然后把他额前乱糟糟的头发理顺,路明非还晕乎乎的闭着眼睛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路明非的骨架小,胳膊腿都显得稍微比常人细一点,而且他体毛稀疏又不爱运动肤色白,看起来营养不良得像个未成年。如果只看外表,他好像和楚子航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然而他让人所不熟悉的那一切都在掏着心肝告诉他路明非吃了多少苦,所以路明非才能劝说自己再也不要对楚子航抱有希望。

路明非乖乖地躺在床上,puppy好像感觉到什么,跳上床闻了闻他然后在他颈边挨着他缩成一团。路明非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puppy的名字来源于puppy love,是楚子航孤身在外时对自己后知后觉的爱恋和对路明非连绵不绝的思念的惩罚。

连睡觉的时候路明非的表情都不是安和的,眉头皱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好像在以最脆弱的形象控告他为什么那时为什么拒绝他,丢下他。

以前楚子航为自己在车祸中听爸爸的话抛下他自救而懊悔痛苦到生成执念,现在这份执念让路明非受的每一分伤都好像是在他的心窝上开了一枪。为什么没有带他去美国,带他住在自己家,路明非的英语不错,但肯定会羞于和外国人对话,因此他的一切都要自己一手准备,从每餐吃什么到内裤的颜色都由他做主;路明非上完课乖乖等他一起回家,不会写的作业要求教他,等到毕了业就可以带他去公证结婚。

楚子航要很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去亲吻路明非的嘴唇。

那天晚上为了方便照顾他睡在路明非的房间里,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有没有退烧。路明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楚子航正在读昨晚刚买的温度计,路明非的眼神呆呆的,被楚子航发现了,以为他是还没睡醒就给他把毯子拉了拉盖好。

路明非伸出一只手用手指点楚子航的胳膊,他的指尖在楚子航皮肤上轻巧地滑过,楚子航突然反手抓住他。

他想说你想干什么,又想说不用怕,以后有我,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路明非已经懂了。

 

路明非的考研并不算顺利,但最后还好也上了本市一个普通一本的研究生,接下来的几年路明非打算专心学习,至少得努力打好专业基础,免得三年后又对找工作尴尬无比。

楚子航的工作步入正轨,一年不到就涨了一次薪水,有一次苏小妍没打招呼就跑来楚子航家看他,是路明非穿着一身睡衣开的门,事后路明非别扭地向楚子航问起阿姨对他的评价,楚子航一本正经:“她觉得我们俩不该分房睡。”

路明非忍不住想捶他,“你说什么啊!”

楚子航一把抓住他的手,“开玩笑的。”

路明非又有饭局,有之前的那个女生,路明非告诉他就是大学时和他关系一度不错的“前女友”,楚子航当然不满意,但也只能要求十点前要给他电话他去接他回家。

一行一共六人,除了路明非都是去年考上研究生的同学,一见到他就开玩笑说他变帅了,他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别人的赞美,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

然而饭至中途还是有人好奇,他的精气神都明显变好了,穿衣打扮也不像以前一样寒酸,连手机都还很新,肯定是有了什么改变。路明非本来想像从前一样随便扯几句把这个话题掠过,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了和一切和解的冲动,他想到楚子航,但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我谈恋爱了。”

“我艹!”几个人都很惊讶,毕竟路明非大学时好几次承认过自己是母胎单身,谁也没想到他这一下子就爱情学业双丰收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她长得美不美,有照片吗?你今天怎么不把她带来让我们看看!”

“他今天要加班,不过等下会来接我。”

“你行啊,谈恋爱让别人妹子接你,你这怎么跟别人是反着来的?”一个男生啧啧很是羡慕,他一直想谈恋爱,但始终没找到没合适的。

路明非没解释,打定主意要让他多羡慕几个小时。

晚上活动快结束的时候九点五十五路明非准时给楚子航发消息说现在可以过来了,因为剩下的几个人都由他那个有车的“前女友”送所以他是走得最早的一个,他们当时在奶茶店,楚子航直接推门进来找到他的位置,几个女生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路明非也没向他们介绍,只是说自己先走了,剩下的人一脸懵,最后还是有个女生后知后觉难以置信:“刚才那个是?”

她清楚看见了其他人和她一样世界观崩塌的表情。

 

路明非心情很好,回家发现他们建了个群把自己拉进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也出乎意料的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是喊了一声“师兄”然后趁人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偷拍了一张发到群里,“帅吗?”

“……”

“……”

“……”

“……”

楚子航凑过来看他在干什么,路明非也大大方方给他看,屏幕上一排的“狗粮吃饱了”“还有这样秀恩爱的”刷过去,楚子航的嘴角也微微上翘,他想给自己的恋人一个吻,但路明非体贴入微,先一步环着他的脖子碰上了他的嘴唇。

“我爱你。”楚子航喃喃。

路明非哼哼两声,楚子航已经懂了他的意思:要比这个你可是会输的。







回顾了一下这篇文,写的非常不好,年底有时间会尽量修改一下,感谢大家的喜欢。有几个点是笔力不足和因为不是一口气写完所以没有完整表明的地方:
 幼年时期的路明非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所以极其渴望有一只属于自己需要自己负责的宠物,这是他追求自己独立人格的反映。
 路明非讨厌室友的那只狗和室友把狗送走他会觉得轻松是因为成年的他已经长期缺乏责任感,无法再建立亲密的责任义务关系,他对宠物的喜爱已经是流于表面的“好可爱,但是看看就好了养起来好麻烦把家里弄得好脏”的心理,当他狗毛过敏的时候这种心态达到极致,并且他也意识到了长大后的路明非成为了一个没用又没责任感的人。
 养仓鼠是他对自己的妥协,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并且毫不挣扎地接受了自己只能养不需要费心费力的宠物的事实。
 puppy的存在可以算是对从前纯真的路明非的一种唤醒,他照顾puppy并不仅仅是帮忙给点吃的就算了,也是在努力建立新的责任感。是拉慢路明非走向无聊的成年人的一个象征,也是为他接受一个废物路明非可以和优秀的楚子航在一起作一个心里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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